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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的聲音剛開始有點沙啞,後來慢慢亮了。我想,一是因為剛睡醒的原因,另一個原因,也許是因為和我通話,心情有所敞亮了吧。

我說,你來住我這吧。她說,你那裏樓太高,不方便。再者,上次手術的地方不太舒服,腰椎困的,不敢長時間坐或者站立,上下樓就更不用說了。

我說,年底韓城的房就下來了,你來我這住。她說等房下來了再說,冬天還去大姐家住。

母親說話幾乎不帶什麽情緒,你感受不到她喜或者不喜,想或不想。她問我吃飯了沒?兩個孩子乖嗎?橋橋高中在哪裏上?帥帥什麽時候上學?妻幾號上班?我丈母娘身體怎麽樣了?等等,用的是一個口氣,像是在念稿子。但我知道,她想我和孩子,關心她的兒媳婦和親家,隻是不善於表達。

一輩子了,隻有做兒女的理解。

秋意漸深,蟬鳴稀疏。 坐在班車上,望著窗外閃電般飄過的樹木花草,山巒土丘,飛鳥蟲蝶,這一切就好似我們的流金歲月,比此情此景記更恍惚。逝去的是時光,留下的是記憶和遐想,也是一種情思,永遠永遠印在你的腦海。

  一面素潔的你我,記錄了太多年少的情感;半面殘破的瓦墻,打滿了歲月的刻痕,時光刻到下的彼此,寫滿了無盡懷念……

  時光雕出了彼此成長,雕出了素顏,雕出了懷念,雕出了過往的種種,卻沒有雕出彼此曾幻想的未來。每每在孤獨或漫長黑夜時,我都會默默的懷念,靜靜的落淚。隔窗相望,望著你那邊早已靜謐的燈火,獨自一人,讓時間在這漫漫難捱的黑夜裏悄然流逝。

  燈火又在每日每夜中,反復的亮起,熄滅。反復地勾起彼此的回憶。曾經寫滿了幼稚情感的那一頁頁單薄的紙,在時間熾熱的火苗中,灰飛煙滅,化為烏有。我們在紙上寫盡了夕陽落,寫盡了哀涼秋。在燒完我們親筆記錄的慘痛回憶後,又繼續記錄彼此下一次的青澀的過往……

  我如今才明白人生的苦樂在於:把慘痛的回憶仔細記錄,隨後淚流滿面地翻閱,最後淡然的將這一頁頁回憶,推入時間的火堆。我們悄然長大,曾經幼稚的筆觸,漸而變成青澀的筆跡了,隻不過如今青澀的筆跡中,還摻有百感交集的淚水,又種種成長的喜怒哀樂。

  過去的時光,分分秒秒流逝的是遺憾與無奈,隻因未好好珍惜,所以如今我們才會站在這大陸兩頭,兩兩相望。曾經在一起的時光,仿佛隔著一層霧,互相朦朧,不曾仔細的憶念彼此的面容,而如今分別後,卻清晰而又透明的望見曾經彼此,曾經的青春;是如此的美,如此的華麗。才突然發現,曾經和我們一起共度青春的人,是如此的珍貴。時間,的確見證了一切。

  如今,歲月悄然的被我們的淚水打濕,我們是否記得那些個異國他鄉,傷感淒涼的夜晚,那街邊昏暗的燈火把我們青春的臉龐映射得格外清澈,我們忘懷了,忘懷了自己,忘懷了那一個個曾令我們留戀的夜晚。於是街邊的燈火,鑄就了我們舊時的輝煌,打開了我們的昔日。或許“執手相看淚眼”是古人的傷春悲秋,我們不以為然,但今日的陽春白雪,卻令我們不得不回眸一笑,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青春,也是我們彼此相伴走來的青春,無論如何,這舊時的所有感動,不得不說是一場華美的鋪墊。

  這是我們的青春,我們理應安枕。

  窗外,此時此刻下著許許青春的雪,白白茫茫,婉轉而淒美,紛飛的雪花,拚湊出了我們曾經相處的畫面……

  抖開素錦,塞上一把青春的雪絮,輕撫而入夢,安枕這青春的舊夢,輕柔而又溫暖,像舊時的溫存,難以言說。

  窗外下著的,是舊夢裏的青春;夢裏枕著的,亦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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